今年美国总统大选,7月21日,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在克利夫兰的最后一天,唐纳德·特朗普接受本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一星期后,7月28日,在费城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闭幕式上,希拉里·克林顿也接受了本党提名。至此,大选决战正式开打。同时,国内互联网上也是议论纷纷:特朗普和希拉里,谁当总统对中国比较有利?
这一问题,于特朗普确实有讨论余地;对希拉里来讲却无甚意思。个中缘由,要从美国的国民性讲起。
美国早期移民有两类。一类是来发财的,以当年聚居在硅谷附近的淘金者为代表。缺吃少穿,风餐露宿,还有印第安人要剥头皮。好不容易有幸淘到金蛋子,没有女人共享欣喜,反有盗贼执意抢夺。所以听到各国官员感叹自家怎么就没能出个硅谷,笔者很想反问:你们是完美诠释了“人为财死”的美国西部淘金者的后代吗?虽说“见财就上”的基因各国都有,但数量和密度不足以引发质变啊。如今再发现金矿,政府肯定第一时间接管。只有互联网——英语 World Wide Web,很多美国人称作 Wild Wide Web,这一说法又来自 Wild Wide West(广阔狂野的西部)——有二十年时间,美国政府放手不管,网上交易甚至不收税。于是淘金者的后代奋勇冲入广阔狂野的网络,百万富翁成批涌现;当然也有更多的人创业失败,甚至输掉裤子。
另一类移民则是来发现新世界的,以当年住在波士顿周围的清教徒为典型。他们认为北美新大陆是上帝赐予的应许之地,相信美国是山顶上的城市(City upon a Hill),这城市的光芒将照亮世界。
两类移民,对应了有着种种说法的美国外交两种倾向:实用主义和理想主义,地缘政治和普世价值,高层秘密谈判和“人民力量”,等等。对于具体的政治人物来说,两种倾向多少都会有一些,并不截然可分。但大致来讲,特朗普的重心是发财,希拉里则在追求实惠的同时尚有高蹈理想。
特朗普声称要禁止穆斯林移民入境;在黑人与警察对抗时他毫不犹豫地支持后者,似乎对少数族裔不利。但穆斯林和黑人都有支持他的,更不要说华人。媒体很乐意报道这种“反常”。报道透露了一条信息:“反常”支持者有个共同点,他们都很想 build wealth (积累财富)。积累财富只能靠自我奋斗,这些人就跟强调国家福利的族裔兄弟分道投票了。
奥巴马和希拉里,是有着“照亮世界”理想的,爱考虑事关人类根本命运的大问题。奥巴马最关心的是气候变化,人类能否继续在地球生存;而希拉里,从她1969年在卫斯理学院毕业典礼致辞并因此上了《生活》杂志以来,就一直是女性平权的标志。这分别是他俩关心的最大问题。希拉里现在还不是总统,但我们可以奥巴马为镜鉴。
希拉里任国务卿后的首次出访是到东亚并来了北京。出访之前,美国国务院就放出风声:两国要谈的首要问题是气候变化,台湾排不上程序。中方无数次强调:中美关系的最大障碍是台湾问题;美方则暗示:为了气候问题上的合作,台湾问题是可以让步的。2009年11月,奥巴马首次访华,在上海公开表示,他这次的目的就是中美带头,合作搞定年底召开的哥本哈根气候会议。这是美国总统首次明言中美关系在俄美关系之上,虽然奥巴马出于平衡考虑,7月里先访问了莫斯科。为了他最关心的全人类大事,其他问题再紧迫也是第二等。台湾怎么想还有亚洲的盟国怎么想,俄国又会怎么想,奥巴马一时顾不上这些地缘政治的考量。
希拉里任国务卿期间,为了推动女性平权,她做了大量的传统外交之外的事。比如推动各国合作,向非洲赠送一亿新式炉子。非洲和印度的数亿妇女在没有烟囱和其他通风措施的火堆上烧饭,她们和身边带着的幼童因此长期吸入烟灰,带来严重肺部疾病。这是一个大国的外交部长要关心的吗?但这就是希拉里(同时也有助于奥巴马的减排目标)。
希拉里再次住进白宫,无所谓对中国是否有利,而是看你怎么应对。如果愿意关心她最关心的事,彼此之间应有大量利益可交换。当然,国内革命同志和爱国青年也可以认为,强调女性平权是美国的阴谋,意图破坏某些国家的稳定。这确实会引起某些宗教极端势力的反弹,甚至增加美国遭受恐怖袭击的几率。不过,对希拉里而言,这类考量肯定也是第二等的。
(本文为寄发《南周》8月4日“自由谈”的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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