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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天就是7月4日,又是美国的独立节。每年的这一节日,世界上每个善良而诚实的人都会感到喜悦和光荣。自从世界上诞生了这个新的国家——美利坚合众共和国——之后,民主和科学才在自由的新世界里种下了根基。自从1776年以来,二百三十七年,每天每夜,从地球最黑暗的角落也可以望到自由女神手里的火炬光芒——它使一切受难的人感到温暖,觉得这世界还有希望。

从年幼的时候起,我们就觉得美国是个特别可亲的国家。我们相信,这该不单因为她没有强占过中国的土地,她也没对中国发动过侵略性的战争;更基本地说,中国人对美国的好感,是发源于从美国国民性中发散出来的民主的风度,博大的心怀。

曾经在中国,每个小学生都知道华盛顿的诚实,每个中学生都知道林肯的公正与怛恻,杰弗逊的博大与真诚。这些光辉的名字,在中国曾经是一切美德的象征。他们所代表的,也早已经不止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荣誉了。马克·吐温、惠特曼、爱默生教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是他们使年青的东方人知道了人的尊严,自由的宝贵;也是他们,在我们没有民主传统的精神领域里,筑起了在今天使我们可以有效地抗拒专制的长城。这一切以心传心的精神道德上的寄与,是不能用数字和价值来计算的。

中国人感谢着“美麦”,感谢着“庚款”,感谢民国以来的一切一切的寄赠与援助;但是,在这一切之前,之上,美国在民主政治上对落后的中国做了一个示范的先驱,教育了中国人学习华盛顿、学习林肯,学习杰弗逊,使我们懂得了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中国需要大胆、公正、诚实。我们相信,这才是使中美两大民族不论在民国,甚至在大强国,一定能够永远地亲密合作的最基本的成因。

我们离得很远。百十年来,我们之间接触着的也还不过是我们两大民族间的极少数极特殊的一部。但,我们坚信,太平洋是不会阻隔我们人民与人民间的交谊的。在患难中,我们的心向往着西方。而在不远的将来,当我们同心协力,消灭了专制的暴力之后,为着要在废墟上建立一个现代化的中国,在民主的领域里更有待于美国的援助。在过去,科学增长了我们的力;在今后,民主将会润泽我们的心。让民主与科学成为结合中美两大民族的纽带,光荣将永远属于公正、诚实的民族与人民。

上面文章原为党办《新华日报》1943年7月4日社论,《民主颂——献给美国的独立纪念日》。此次贴出,涉及时间的语句作了些许与时俱进的改动。政治评价部分由官党宣传干部谈——当然,现在宣战部那帮红痴写不出来——下面是老农的猪尾继貂,谈谈私人情绪部分。

夺取政权之前,为争取人心,官党宣传还讲点真话的时候,重阳机关报的社论也承认:“从年幼的时候起,我们就觉得美国是个特别可亲的国家。”社论强调的是美国的民主和科学,这自然说得很对。但中国人现在也开始表现出由个人利益主导的感情多元化倾向了,那些到过甚至留在美国的人,他们对美国的感觉,主要还是由自身状况决定。

老农我见过不少体育明星,都很喜欢美国的平淡生活。说以前在国内时,困扰太多,上街都得戴墨镜,还常被领导强迫入党。反正美国人最喜欢体育,偶而有点失落,只要讲一声自己曾是某年某项的世界冠军,听者一定大呼小叫,虚荣心依然充份满足。

成对比的是,某些画家觉得投错了地方。有谁说得出活着的美国著名画家吗?普通人只知道报上画漫画的。画家们流落纽约街头为游客描肖像;而他们在国内,就算轮不到在北京开展览,也会被各地旅游局请去吃土产拿红包。虽有丁绍光、陈逸飞那样画出了几百万美金豪宅的,但这是极个别极个别。

还有些读文科的同志,跟的教授是美国学院左派,例如刘康(和清华传播学院的李希光一起编《妖魔化中国的背后》的那位)之流,他们整个“学术”积累构筑在反美基础上。反美是他们在美国大学的生存之道,也是他们在国内获取影响的进身之阶。虽然反美,美国是自由国家,言论上你反好了,对生活一点没影响,照样过得很滋润。

中美两国之间,存在着很大的文化差距。但美国是一个如此张扬个性、如此开放的国家,你可以反对西方文化,可以反对美国政府的外交政策,要反对美国的生活方式,却实在有点难。因为不管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在美国都能如愿以偿,只要你自身条件还凑合。这包括吃中国菜、读《日人民报》国内版(还不是海外版)、看CCAV中文台(还不是英文台)、每星期向原单位党支部书记寄思想汇报等富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纯洁生活。

如果你想过有文化的高雅日子,美国虽然出全世界最烂的书、最烂的电影,美国却也有全世界最好的书、最好的电影。电影大家网上看得到,谈小说吧。在美国,就算随手拿本上不得文学殿堂的通俗作品,比如 Elmore Leonard (他的《Get Shorty》曾拍成电影《黑道当家》)的罪案小说,里面的枪手,对人性的深刻认识,都要远远超过咱们主旋律作品里的省委一把手。

如果想过闲适的家常日子,即使是纽约这样的大都会,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新泽西的农庄。橡树林里小溪旁,扒堆树叶生个火,烤起牛肉、鸡块,阖家吃野餐。头上知更鸟在歌唱;脚边蹲有小松鼠,傻呼呼望着你;一百米开外,鹿妈妈带着孩子们走来走去。

就连咱们的驻外记者,任满不回国的,也能在华文报界找到工作。港台报纸的北美分社,差不多要被宣战部的退伍老兵接管了。他们写个社论,新花社里的老同学收进内参,当作海外舆论送上去,影响还比从前大。就连最讲意识形态的宣战老兵都可以在美国干老本行,过舒服日子,何况其他专业?

或许大强国现在更容易发财,或许强国人的政治抱负只能在强国施展,或许这片土地与强国人的生命底色更匹配。从美国回来的人,忙碌之余,回忆起新大陆的自由时光,却是难免有所怀念的,不管交还移民局I-94入境卡时如何坚定。即使那些曾在他乡受过心灵创伤的人,也是如此。

至于老农我,装深沉之外,最怀念美国的,还是走进厕所总有手纸,方便时真方便。美国也有厕所门口卖东西的,但那是高级宾馆,侍者托着一盘小瓶香水。形式上还不是卖,你拿一瓶,放五元算小费。象咱们这样拉住内急者裤子卖手纸的,洋人一看:“哇,原来大强国还是第三世界”(人工太便宜,贫富差距太大)——在新建摩天大楼的霓虹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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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澧

吴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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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外语,职业外事。苟全性命于盛世,不求闻达于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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