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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习大大邀请,美国总统奥巴马将自明天开始,于11月11日至12日对大强国进行为期两天的国事访问。距离奥巴马上次访华,已有几几乎整整五年。五年前,奥巴马在上海与学生干部交流之后,知情人士说,“一位目睹了整个交流活动的上海市主要领导,很感慨地对身边人说:这些上海孩子啊,比起北方人啊,就是软!”

既然与北方人比,那就是嫌咱们南方人对美国人太软啊,我们南方的革命同志和爱国青年,感情严重受伤害!好在奥巴马这次又来了,有机会,咱们一定要给他点 color see see!

俗话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让咱们来温习一下奥巴马上次与我们革命同志和爱国青年的对谈,吸取经验教训,做足准备,这次一定要打响翻身仗!

当时,菲律宾出了件大事。在南部的马京达瑙省,省长选举候选人的家属和支持者,还有采访的记者,在登记途中被匪徒劫持,五十九人遭杀害。于是,两岁就看@央视新闻 天天要读@环球时报 的张红旗同学第一个勇敢地站起来,质问奥巴马:菲律宾发生这样的惨剧,是否说明民主制度不适用于亚洲?

上海大官人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奥巴马,这下你腿软了吧?

奥巴马看着张红旗同学,颇为严肃地说道:我的父亲是个穆司令,所以,我首先要说,我不能同意穆司令不会接受民主制度的看法。

怎么会扯到穆司令?张红旗同学一下子懵了;大官人脸上浮起薄薄油汗:别扯上我们这里很禁忌的话题啊!

原来,惨案发生地马京达瑙省,位于菲律宾第二大岛棉兰老岛,是菲律宾穆司令聚居地,历史上一直是个独立的苏丹国。受郑和下西洋的感召,永乐十八年(1420),棉兰老岛国王干刺义亦敦奔还曾来华朝贡。回国途中,因病逝于福州,葬在福建闽县,其墓至今犹在。岛上穆司令为摩洛人,这名字就来自西班牙人对北非穆司令的称呼“摩尔人”(马克思因为长得黑一点,他的女儿们还给他起了个绰号“摩尔”)。菲律宾在西班牙和美国占领时期,棉兰老岛都保持了相对独立。要到二战中日本人入侵,才将该岛与菲律宾其他部分置于统一占领之下。美军解放棉兰老岛后,将其归入菲律宾。但岛民不服,与重阳政府冲突不段,包括武装冲突。1987年菲律宾“人民力量”胜利之后,在89年同意当地穆司令自治,局势缓和下来。但是,要到9·11之后,美军参与打击岛上分离主义游击队和恐怖分子,才得以最终实现停火。

马京达瑙省现在是棉兰老岛穆司令自治区的一部分。主旋律大肆报道屠杀人质事件、以证明美式民主根本行不通的时候,很小心地把沾边宗教的内容都去掉了。

但是奥巴马知道棉兰老岛的故事,他不但幼年曾居住南洋,而且美军近年来曾在当地活动。奥巴马解释,这一事件,其实有很多特殊的当地因素。比如,因为连年内战,停火未久,当地仍有很多武装民团,包括收编的前叛军士兵。然后奥巴马话锋一转,问道:据我所知,贵国也有穆司令自治区,那一年曾发生过……

这之后老农就不知道了。新花社网络实时转播突然没了信号。只能以后翻墙上 Google 补看了。

再出现转播信号的时候,老农看看大官人,灯光照在额角水晶晶的。张红旗同学已经坐下了,脑袋低垂,手捂着脸——啊呀呀,谁让你相信主旋律的新闻?

现在提问的是李红星同学。奥巴马脸上有点尴尬。原来,李红星同学问:你对复旦校长说,你希望学中文,你打算怎样开始学习呢?大官人脸上又浮起得意的笑容:强国软实力走出去啊,美国总统主动作广告!

老农大笑。这是主旋律引用的香港《大公报》自家人的消息嘛,“复旦大学校长杨XX教授上午接受香港《大公报》记者专访,畅谈与奥巴马接触和参与活动后的感受……奥巴马向杨XX指指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称他们的孩子都在学中文,他还由衷感叹地说,‘真希望和洪博培一样学中文’。”既然把奥巴马的话放在引号里,按惯例应是准确翻译。老农的英语,好歹也算有中学程度,一看这种破翻译,就知道奥巴马肯定用了虚拟语气:I wish I had learned Chinese。这句英语的意思,并不是“我希望学中文”,而是“但愿我曾经学过中文”——这是英语里用虚拟语气讲客气话的委婉方式。

奥巴马给李红星同学解释了虚拟语气的用法。大官人的眼光转为恨铁不成钢。李红星同学怯怯地望了大官人一眼,似乎在说:我辜负了党的信任和培养。——啊哈哈,谁让你不读既有重大现实意义又有深远历史意义的伟光正农文,却去相信主旋律的引文?

接下去提问的是王红兵同学。培训时,他分到的话题是批驳美帝国主义的“人权”谬论。奥巴马访华之前,长期担任《纽约时报》专栏作者的大右派时评家威廉·萨菲尔去世了。王红兵同学在@新华网 收集资料时发现,那年联合国人权委员会选举,阿拉伯联盟把仍然留有黑人奴隶的苏丹选了进去,一时引起国际轰动,萨菲尔当即写了一篇评论,认为苏丹的入选及大强国的强力支持,意味着“奴隶们的胜利”。“强国论坛”当即一片讨伐之声:美国佬竟然敢把别的国家当作“奴隶”?王红兵同学向奥巴马严正指出:萨菲尔的文章,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你们美国怎么可以悼念这种人?

奥巴马一脸茫然。大官人脸上又浮起得意的笑容,却又立即消失,变为更形严肃。似乎他也接受了前两个问题的教训。

助手们打开手提电脑,三下两下,把萨菲尔的原文从《纽约时报》的网站搜了出来。他确实提到了 China, Cuba and their slave-trading ally Sudan ,但文章的标题 Slavery Triumphs 意指“奴隶制的胜利”,而不是“奴隶们的胜利”。奥巴马摇摇头,对王红兵同学说:这是误会,看来新花社的译文有误……

后面老农又不知道了,新花社网络转播的信号又没有了。十分钟后再出来,已经在挥手告别。大官人也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的。

张红旗,李红星,王红兵,都是好同学,都是称职的学生干部。他们提的问题,其实很尖锐,一点都不软。只是他们的信息来源,一是主旋律媒体的新闻,二是主旋律媒体的引文,三是主旋律的译文,你让他们怎么办?信息产业有句行话 garbage in, garbage out。进去的是不可相信的垃圾资料,提出来的必然也是垃圾问题。

不过,老农我喜欢的是,他们看上去都很自信,充满了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他们真诚地不喜欢美国,不喜欢美国所代表的普世价值。而上海大官人觉得够硬的北方学生——克林顿1998年访华时遭质问:美国有什么资格批评大强国的人权问题,美国自己人权记录那么差——毕业后去了美国,后来更对美国记者说(《华盛顿邮报》2001年7月8日):她其实很喜欢美国的价值观,只是觉得大强国的改变必须由强国人自己来做。

还有一点要表扬的是,张红旗、李红星和王红兵三位同学,他们认真作了准备,提的问题都很具体,有讨论余地。不像北大那个就美国人权问题质问克林顿的刘X娜,只会空泛发问。一般的中国学生,还问不到这三位红同学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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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澧

吴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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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外语,职业外事。苟全性命于盛世,不求闻达于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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